彼時他是世家之子,赴考的貴族書生,而她是常年養在深閨的姑娘,他們相識于桃花節上的一隻紙鸢,故事美好得恰似戲曲裡的郎情妾意。她欲看一次碧海潮生,無奈京都遠離海岸,他便帶她來看了一次金色的麥浪,這也是她記憶裡唯一的海。可是後來,她進了宮,他中了狀元,再無人帶她看海,為她折花挽發,為她念詩作畫。好容易某年随行出宮,經過郊外的一處麥地,她迫不及待地掀開車簾去看,卻隻見到寒冬裡光秃秃的麥稈。幾隻孤單的稻糙人立在那裡,紋絲不動,好像過往一切都死在了她的記憶裡。蔣充儀沉默了片刻,眼裡的光芒也變得死寂。她用帶着潮意的嗓音輕道,&ldo;其實我很喜歡你現在這安靜的模樣,稻糙人有什麼不好的呢?&rdo;至少,那幾隻稻糙人可以見證來年秋日的麥浪層層,年複一年地等待那片金色的海洋。她轉身離去,同時留下一句如霧的話語,&ldo;大膽奴才,擅闖廷芳齋,沖撞本宮,不知悔改。來人,把他帶到後院去,沒我的吩咐就站在那兒不許動。&rdo;最好一動不動,像是守望着那片麥田的稻糙人,一如她始終如一地守護着心裡的那個人。那日午後,陰了好一陣子的天終于下起冬日裡的第一場雪,紛紛揚揚,如同天宮墜落的神鳥羽毛。容真怔怔地立在窗邊,忽地失神。她生在南方,進宮前從未見過這樣的雪,因此每一次下起雪來,都會呆呆地望着這片天空發愣。好像有人把全世界最純淨的色彩都集中在了這塊天空之上,然後以一種自由灑脫的姿态覆蓋住了這個充滿不堪的皇宮。她幾乎可以清楚地想象到第二日清晨起來會看到怎樣的積雪皚皚之景,彼時,每個人都會有種錯覺,好像一場雪就可以令整個皇宮銀裝素裹,然後掩埋了這一年裡所有的陰暗和血漬。宛若新生一般的來年終會到來。她站在那兒,直到閑雲拿來披風為她籠在肩上,&ldo;主子,天冷,别老站在窗前。&rdo;她漫不經心地問了句,&ldo;長順呢?今天一直沒見着他。&rdo;&ldo;他呀,準是又跑去搜羅些宮裡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了。&rdo;閑雲笑着說,&ldo;自從上次主子說了上元節時給他三天假回去探望英兒,他就閑不住了,一會兒說宮裡的石頭給英兒帶一塊去,一會兒又找出個破錦囊,說是宮裡的嬷嬷繡的,針法可細緻可好看了,要英兒學着點,以後好給夫家做些女紅。&rdo;容真也笑起來,&ldo;由他去,我看他這麼多年都乖順地過來了,今兒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心性,心裡也覺得欣慰。&rdo;他太早熟,太辛苦,能高興高興也是好事。這場雪從午後一直下到夜幕降臨,并且越下越大,地上都積起薄薄的一層雪,像是有人在上面撒了鹽。隻是那個要為妹妹準備雜七雜八小玩意兒的小太監,卻一直沒有回來過。入夜了,燈火都點起來了,大殿裡的暖爐也擺上了,融融燈火裡有股溫馨的味道。容真坐在椅子上,心頭有些發慌,瞧了眼完全暗下來的天色,眉頭皺了起來。&ldo;長順為何還沒回來?&rdo;閑雲也跑到走廊上探頭瞧了瞧,外面雪大,隻這麼一探頭,回來時秀發上便沾染了些許白糖。她拂了拂身上的雪,奇道,&ldo;是啊,天都黑了,暗裡說這會兒也該回來了,怎的還不見人影兒?&rdo;容真的臉色有些難看。越往後走,心裡堵得越慌,雪更大了,鵝毛似的紛紛揚揚,那個人究竟去了哪裡?她忽然有些不敢再想。閑雲安慰她,&ldo;說不定他一早就回來了,想着天色已晚,主子也許已經休息了,所以就沒來大殿找您。&rdo;她隐隐覺得哪裡不對,卻又暗自嘲笑自己多心了,于是點點頭,由珠玉伺候着進了寝宮。半夜裡,她覺得有些冷,醒過來看了眼不遠處的暖爐,那炭火也不怎麼紅,好似該添些新炭了。正想叫人,剛巧門就開了,閑雲拎着燈籠進來添炭,她怕吓着閑雲,就沒吱聲,歪了歪頭,繼續睡過去了。接下來的半夜溫暖宜人,她做了個好夢,夢見珠玉還有長順和她一起在尚食局偷吃,一邊膽戰心驚怕姑姑發現,一邊卻又大着膽子去嘗那些腌菜。清晨醒來時,唇角猶自含笑。那是她十四歲生辰時,兩個大膽的奴才拖着她一塊兒造次,雖然後來被華儀姑姑發現了,每個人都罰跪了整整三個時辰,起來時腿腳麻得完全站不穩,苦不堪言,但每每回想起來,卻會覺得那是進宮以來最快樂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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