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法否認這個指責,更沒想到現在會聽到繼母以同樣的口氣說起與她父親的關系。一想到這點,她覺得胸口一陣發悶。&ldo;喜歡這個嗎?&rdo;左學軍拿給她看的是一對銀耳環,工藝複雜精巧。她點點頭:&ldo;真漂亮。&rdo;&ldo;我買給你。&rdo;&ldo;我沒穿耳洞。&rdo;他&ldo;哦&rdo;了一聲,準備放下。她說:&ldo;還是買下了吧,送給施阿姨,她有耳洞,肯定會喜歡的。&rdo;&ldo;好。你喜歡什麼?&rdo;左思安随手指了指一串綠松石項鍊:&ldo;這個挺可愛的。&rdo;左學軍馬上拿起來:&ldo;我買給你。&rdo;她失笑:&ldo;爸爸,您是不是急着送我一件禮物,然後圓滿結束這次散步?&rdo;左學軍怔住。&ldo;我回來也隻是想看看您,待兩天就走,并不想攪亂您的生活節奏,也不想逼着您談心。但是您到底是我父親,我不得不問問您,您打算怎麼過完你的後半輩子?&rdo;&ldo;是不是施阿姨跟你說了什麼?&rdo;她默認,他眼神有些閃爍,&ldo;她要回她父母身邊盡孝,我當然不能阻攔。&rdo;&ldo;您的家事,我不清楚,也不方便多說。不過一家人不生活在一起,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不用我來提醒您吧。&rdo;左學軍艱難地說:&ldo;我對不起你,小安。&rdo;她舉手阻止他說下去:&ldo;不,不要把過去又扯出來,重要的是現在。施阿姨對您很好,小齊又還那麼小,您有的是機會跟她們好好生活。這次我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回來,您出于什麼原因把自己弄成孤家寡人,不需要向我解釋,但還是好好考慮一下吧。我先回賓館,麻煩您跟施阿姨說一聲,晚飯我就不過去吃了。&rdo;左思安頭也不回地走出工藝品街,在這個小城鎮認清大緻的方向,根本不必擔心迷路,隻是她急于離開,忘了身處高原,步子邁得太快,很快就覺得心跳得受不了。十分鐘後,她隻能蹲下大口喘息。周圍行人見慣不驚,從她身邊走過。缺氧與獨處異鄉的空虛感覺強烈地襲來,她突然懊悔這一次探親之旅。從動念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沒辦法勸阻自己,如同發了瘋一般上網查航班信息,力圖在最短的時間内把所有能想到的地點和人物串聯起來。她先是去緬因波特蘭探望母親,于佳與她的美國丈夫peter生活得看似平靜無波,一看到女兒突然在非假日的時間出現,高興之餘,多少有些疑惑,旁敲側擊地打聽她的生活狀況,盤問她與男友的感情進展,當上住院醫生之後有什麼打算。而這些她都回答得十分含糊,就算她母親是事業型女性,與一般過于關心女兒的母親不同,也無法感覺滿意。她在那邊隻住了一天便告辭了,取道北京飛回漢江市,高翔見到她之後,首先流露的是警惕,他甚至親自追上她,盯着她一路從劉灣回漢江,直到送她上了飛機。與父親的見面更不必說,她身不由己地參與了他的家事,而且說得聲色俱厲,仿佛不是久别後的探望,更像挾怨而來,借題發揮。不論在什麼地方,她都已經是異鄉人,與别人的完整的生活格格不入。她頭暈目眩,手腳發麻,知道自己又出現了呼吸性堿中毒。她勉強擡起雙手攏在一起罩住口鼻,試圖自行調節,這時,一隻有力的手臂把她拉了起來,不聲不響遞給她一個牛皮紙袋。她如逢救星,馬上罩在臉上開始調整呼吸,一擡頭才發現,站在她面前的是高翔。她猛然放下紙袋:&ldo;你怎麼來了?&rdo;高翔毫不客氣地拿着她的手強行将紙袋扣回到她臉上,沉着臉說:&ldo;别說話。&rdo;她隻能慢慢呼吸,讓排出的過多的二氧化碳一點點回到體内,等稍微好轉,她移開紙袋,急急地說:&ldo;你瘋了嗎?為什麼這樣不信任我,非要跟看犯人一樣盯着我?你忘了你上一次差點兒在阿裡送了命?&rdo;&ldo;别激動,我沒事。倒是你,還是個醫生,居然又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rdo;她氣急敗壞,呼吸再一次變得急促淩亂,說不出話來。高翔一手握住她的肩,一手重新用牛皮紙袋罩住她,說:&ldo;不許再說話,什麼也别做,呼吸。&rdo;陽光燦爛,空氣澄淨得沒有塵埃,時間一分一秒走得悠長而分明。等她呼吸恢複正常時,她已經鎮定下來。&ldo;高翔,你不能待在這裡,太危險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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