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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頁(第1頁)

順治因為不能與慧敏為了黜封女樂之事認真計較,無形中在她面前輸了一陣,正是羞憤交加,聽到建甯這樣說,那等于是給自己扳回一局,如何不肯,頓時欣然允諾:"就是這樣吧,吳良輔,傳我的命,這便将她編入宮女簿冊,歸十四格格使喚。"

那小女伶絕處逢生,大喜過望,趕緊跪下來給順治和建甯磕頭謝恩,臉上又是淚又是笑,竟是十分動人。順治微微一動,問她:"你叫什麼?"小女伶心思機敏,十分伶俐,聞言答:"奴婢的名字是進宮後統一取的,如今女樂免了,名字自然也可免過不提,請皇上、格格為奴婢賜名。"

建甯笑道:"你是為了唱《『迷』青瑣倩女離魂》惹的禍,就叫倩女怎麼樣?"順治道:"不雅,且重了戲中人名兒,也未見别緻。"建甯便道:"那不如就叫青瑣吧,這總夠雅了吧。"順治仍然搖頭道:"也不妥,"青"字音同"清",犯忌的。"

兄妹倆自顧自說話,便當皇後不存在一樣。慧敏不禁在一旁氣得發抖,她自幼養尊處優,呼風喚雨,雖然『性』情霸道,卻從沒有同人口角的經驗,遠不如建甯天天變着法兒與衆格格做對,滿腦子都是刁鑽古怪的念頭。皇後地位雖尊,然而建甯仗着皇上哥哥撐腰,兩人交起鋒來,慧敏遠不是對手,而且哥哥賜宮女給妹妹,也不容得她反對,隻得憤憤道:"還起什麼名字?現成兒的就有,白骨精嘛。"

順治隻做聽不見,慧敏越生氣他就越高興,慧敏越是輕賤這個小女伶,他就越要做出重視的樣子來,親自為女樂賜名,故意認真地思索道:"你看她們身穿斑衣,腰系綠綢,不如就叫綠腰如何?又有意義,字面又漂亮。"

建甯拍手道:"果然又好聽又好看,綠腰,好名字,以後你就叫綠腰了。"

那宮女十分知機,立即磕頭謝恩道:"謝皇上賜名,謝格格賜名。"

順治眼看着皇後氣得臉『色』發白,暗暗得意,笑道:"好了,以後你就跟着十四格格吧,朕什麼時候閑了想聽戲,就找你們去。你剛才這曲子詞真是不錯,"蓦聽得馬嘶人語鬧喧嘩……原來是響鳴榔闆捕魚蝦……驚的那呀呀呀寒雁起平沙",哈哈,真是不錯,不錯。"說罷攜着建甯大笑而去。

無論是順治也罷,慧敏也罷,還是建甯格格,這一天的事在他們三人看來,都隻是怄氣使『性』子的尋常口角,是生活裡至為屑末的一樁小事。然而那些教坊的女樂們卻因此而遭了殃,糊裡糊塗地被卷進一場無妄之災中,就此風流雲散——次日,禮部果然傳皇後懿旨:解散教坊司女樂職位,改由太監擔任。女樂們哭哭啼啼,怨天尤人,卻終是無計可施,隻得一步三回頭地出了宮。

為着慧敏皇後的一時之氣,清宮此後三百年中,再也沒有出現過女樂。

慧敏在宮裡住了一年,卻好像已經過了一輩子。她越來越清楚地感覺到敵意,感覺到危機四伏——皇宮裡最大的敵人就是寂寞,寂寞是無處不在,無遠弗屆的,它滲透在銅壺的每一聲滴漏,宮牆的每一道縫隙,簾栊的每一層褶皺,門窗的每一格雕花,太監的每一個脅肩谄笑,嫔妃宮女們的每一句竊竊私語每一個暧昧的眼神裡。

刮風的時候,所有的樹葉所有的紗帷都在悄悄說着"不來不來";下雨的時候,所有的屋檐所有的花瓣都在輕輕哭泣,流淚不止。雨水從紅牆綠瓦上沒完沒了地流下來,太監和宮女走來走去,連腳步聲也沒有。偌大的皇宮就像一張血盆大口,吞進青春,吞進歡樂,吞進溫情的回憶,而隻吐出無邊無際的寂寞渣滓。皇宮的牆壁連太陽都可以吃得進去,再暖麗的陽光照進來,也仍然是陰冷而蒼白無力的。

四季已經挨次輪回了一遍,此後的生活都将是重複的,再沒有新鮮事可言。

慧敏是在秋風乍起時入宮的,僅止七天,就與皇上分宮而居。順治總是說朝政繁忙,可是結婚不到一個月,他就以行獵為名出宮遠遊,經楊村、小營、董郭莊等處,十天後才回宮;正月初一過大年,是皇上與皇後一起接受群臣朝拜的日子,可是他又托辭避痘再度出宮,巡幸南苑。避痘?難道他怕得痘,自己就不怕了?正月三十是萬壽節,又一個帝後共宴的日子,然而無巧不巧地,皇上惟一的兒子牛紐突然死了,朝賀自然也就取消。後來建了绛雪軒,說是書房,實為寝殿,從此他就更加絕足位育宮了。左右配殿連廊各七間的偌大寝宮裡,充斥着金珠玉器,雕梁畫棟,卻仍然無比荒蕪,空空『蕩』『蕩』。

慧敏隻得自己帶了子衿子佩在禦花園堆雪玩兒,堆得人樣高,眉『毛』眼睛俱在,又替她戴上鳳冠霞帔,胸前挂了五彩絲縧,攔腰系了裙帶綢緞,迎風飄舉,遠遠看去,宛如美人。宮女們都指指點點地吃吃笑,慧敏看了,卻忽忽有所失,她第一次想到,其實任何一個宮人,甚至一個玩偶,給她戴上鳳冠送上鳳辇登上龍床,她也就可以做皇後做貴妃做美人了;而自己,也恰如一個穿了鳳冠霞帔的玩偶,曠置宮中,除了鳳冠,又有什麼呢?

到了春暖花開,年節慶宴一個接着一個,熱鬧非凡,可是那些熱鬧都是浮在水面上的,打個水漂兒就不見了,留不下一點痕迹。慧敏盡職盡責地在每一次宴慶出席時盛妝駕臨,脂粉衣飾成為她在深宮中惟一的喜樂,與其說她喜歡宴會,倒不如說是她喜歡給自己的打扮找到了好題目。

每次盛會之前,她總是對着鏡子久久地看着自己的花容月貌,看它在子佩的打理下越發地眉清目秀,顯山『露』水。美人如玉,而脂粉便是雕琢玉器的磨石,會把姿容打磨得益發精緻玲珑,晶瑩出『色』。每每這時候,她就會有種莫名的感動,有種不能自知的企盼,覺得好像會有什麼特别的事情發生。可惜的是,從來也沒有什麼好事發生,至少,是沒有讓自己高興的事發生。

最恨的是夏天,脂粉在臉上停不住,略動動就化掉了;然而最愛的也是夏天,因為可以穿上顔『色』鮮麗質地輕薄的紗綢。許多绫羅都是在夏天才可以領略到好處的,尤其有一種西域進貢的如煙如霧的"軟煙羅",罩在旗袍外面既不擋風又不吸汗,穿了等于沒穿,然而卻比沒穿多出多少情緻。裙裾搖擺地走在禦花園裡,慧敏的眼角帶着自己翩飛的裙角,想象自己是九天玄女走在王母娘娘的瑤池,有一種動人的風姿。

慧敏已經貴為皇後,她不可以再指望升到更高的位置,獲得更多的榮華,不可以指望皇上以外的男歡女愛,甚至不能指望生兒育女,因為皇上根本不到位育宮來。她的日子,就隻是承受寂寞,捱過寂寞,與寂寞為伴,也與寂寞做對。而消磨時光的最好辦法,就是妝扮。慧敏在寂寞中想出了許多改良旗袍的新花樣,比如有一種"鳳尾裙",上衣與下裙相連,有點像旗袍,卻又不完全是,肩附雲肩,下身為裙子,裙子外面加飾繡花鳳尾,每條鳳尾下端墜着小鈴铛,走起路來叮咚做響,是戲曲服裝裡稱之為"舞衣"的,有些民間的嫁娶也會當作新娘禮服。子衿淘了衣服樣子來,慧敏便親自設計,取消雲肩改成硬綢結的蝴蝶縧子,原本在裙子外的繡花鳳尾也不再是一種單純的裝飾品,而把裙子後襟裁開,将鳳尾嵌入其中,與裙子渾然一體,鳳尾下的小鈴铛則改為花草流蘇,既保持了鳳尾裙的别緻俏麗,又去掉了那種村氣的熱鬧,而改為優雅秀逸。

這件改良鳳尾裙是慧敏的得意之作,是她的聰慧與品味的結晶,然而沒有看官的妝扮就像是沒有觀衆的戲台,又有什麼意義呢?新娘穿鳳尾裙是為了新郎和滿堂賓客,戲子穿鳳尾裙是為了米飯班主,自己盡心盡意盡善盡美地打扮,卻又是為了誰呢?想到戲子,慧敏終于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好節目,巡駕教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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